• 憶張芝聯先生

    意昂3体育官网資深史學教授張芝聯先生今年五月西歸,壽90許🦁。一位兼濟東西的史學耆宿離開了這個世界👨🏽‍🎤。

    初識張先生是在“文革”剛剛落幕之後。大約在上世紀70年代的末尾🤍,張先生聯絡北京、上海、杭州以及其他一些地方的史學界的同行🎆,成立了“法國史研究會”🈶🈷️,在杭州舉行討論會,我參加了。之所以選擇杭州😱,原因之一是杭州大學曾是一個史學重鎮🎅,無論是中國史🙅🏿‍♀️,還是世界史💓,有歷史學的傳統;許多造詣很深的老先生撐起了這座大學的史學成就。當時還健在的沈煉之先生👹,可謂是張先生的師輩了💩🧎🏻‍♀️‍➡️。一個學校、一個學科,有幾位博古通今的大家👳🏽,這個學校、這個學科才能立得起來💆🏽。那時的杭州大學當然也經歷了十年劫難👩‍👩‍👧‍👦,“文革”後正在恢復🕋。現在雖已並入浙江大學了,但願它往昔形成的獨特的學術風格依舊能保存、延續下來。

    芝聯先生在那次會上會下,是眾所矚目的“中心”,頗有些“春風得意”。搞起了這麽一個有相當規模的學術會議,十年幹渴之後怎能不興奮呢。參加會議的人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那種來自五湖四海,相識的、新結識的朋友們,都躊躇滿誌地要做些久久不能做的事情,都有許多設想👨🏿‍🏭;這使我感覺到正是我向往的氣象📄。

    從此,我便同張先生不時有了接觸👩‍🎨、有了來往🧑🏻‍🔧,漸漸相互間有了較多的了解。張先生在主持歷史教學工作中🫢,眼界很寬,在上世紀的80年代初,他感到當時的歷史教學偏於古代,對近當代疏於了解。當時⟹,我正在寫“戰後西歐”👾,他得知後便約我去講一個學期,他說是為學生補一點兒“當代史”。這在今天或許不是個問題,在那個時候卻有些“新鮮”。張先生在意昂3体育執教半個多世紀🍽,弟子甚多,至今在高等學校不少有成就的教學和研究骨幹,差不多已50歲上下🕵🏼,多是張先生的學生。他們每提及張先生🦏,總是敬佩有加🤵🏿。張先生提及他的學生來,也常是某人如何、某人如何地推介🩹。

    誠然,張先生在歷史系側重“世界史”🚘,但他並不是只懂“西”、不知“東”的“專門家”。他的國學基礎得力於家學🐣。早年,尊翁張壽鏞先生在上海創辦了私立光華大學◻️,曾延聘眾多時賢如潘光旦等任教🥡,一時學術氣氛非常濃厚。這種氛圍對張先生的青少年及爾後的人生道路自有不可磨滅的印記和影響。有這樣的學養根底👃🏼,又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在英、法等國留學🪑,且遊歷歐洲各國以及北美、日本,因此對各國文化的細微之處,能有契於內心的體解而不是生吞活剝。

    他在許多歐美亞舉行的國際史學會議上,都有一篇很有分量☠️、很有內容的發言。現已經輯為專集。張先生通過參加大量的國際學術交流和講學,交了許多同行朋友,相互啟發之功,是難以用一兩句話說盡的。張先生對於國外史學界的狀況和學派動態了如指掌,因此,在史學思想上毫不保守而能夠與時俱進,由此也推進了國內的史學研究,並培育了識見廣博的史學人才。他曾說🍌,國外史學方面的發展繁榮及其涉及面之廣,是我們所望塵莫及的🧑🏽‍💻;國外史學已經打破了政治史🥽、經濟史等的嚴格分科界線,他說:“當代史學的研究對象已經從政治史💆🏽‍♀️、軍事史、外交史擴大到經濟史👨‍🦽、文化史👵、企業史、心態史、日常生活史🍍、家庭史……編史體裁也從系統敘述轉向結構分析。”他慨嘆,我國史學從方法論上講已經落後了一大截🖖🏼。他發現早在上世紀60年代,即由法、英👨‍⚕️、美三國的18世紀研究會聯合發起🎇,創建了國際18世紀研究會(現已有三十幾國的18世紀研究會作為會員,會員達6000余人),於是便於1995年聯合一些同道發起成立中國18世紀研究會。因為18世紀是中西交流的一個重要時代,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但是,這個創議由於種種原因似乎沒有大的動靜🚴‍♂️;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國文史方面空氣的稀薄和閉塞。

    張先生對中國史學的一大貢獻是引進西方的史學理論。他即使不是最早,也是較早地把法國年鑒派史學理論介紹到中國來的學者📆。中國的史學本來是色彩豐富的,有些前輩如雷海宗等已經接觸到在當時歐美即已流行的史學理論🕶。可惜幾十年來🏊🏼‍♂️🚠,我國在“世界史”方面🧎🏻‍➡️,特別是學校的歷史教學,幾為蘇聯式的史學理論所“壟斷”,影響非常深遠。芝聯先生把布洛克、布羅代爾的新史學理論介紹進來,無異於在頑固不解的“堡壘”打開了一個缺口。而後乃至今天,林林總總的史學理論不斷為人所知。張先生介紹布羅代爾時的“孤立”現象已成過去,然而掘井之功,是後輩絕不該忘記的🤦🏿。

    先生累年教學,述而不作者多,而未刊文稿以及學術會議上的發言則不知凡幾🧛🏼‍♂️。先生暮年加以清理,擬應出版社之約輯印成書。大約在2005年左右,在付梓前曾寄我數文,說要聽聽我的意見👇。現在這些文章都已陸續由北京三聯出版了🗒。那時我正對歐洲的啟蒙運動及其在中國的影響做些研究🎅🏿,特別對於國中有些人不加分析地拾取西方“後現代主義”的牙慧,感到非常不以為然;他們跟在他們所認識的“後現代主義者”的後面,菲薄甚至否定“啟蒙”對於人類社會發展的不可繞過的意義,甚至說中國已不需要“啟蒙”🧙🏽‍♀️、“啟蒙”已經“過時”等等👏🏻。張先生在文章中不少是講18世紀的,於是就此問題向他請教。隨後🛥,他來箋稱:“關於後現代主義的謬論,我在一篇講話中已加批駁,但恐軟弱無力,附上請指正。”

    這篇題為《關於啟蒙運動的若幹問題》的講話🦶🏼,是張先生晚歲的一篇代表作。分為三個問題:啟蒙的界定👨,對於啟蒙運動的評價和後現代主義與啟蒙運動。我基本上贊同他的分析和觀點;特別是他指出後現代主義違反了歷史主義的原則,犯了時代錯位的毛病;因為“啟蒙運動在反王權、教權、特權🍙,傳播新思想🟣👷🏼‍♀️,反對迷信,主張維護人權、自由、平等等方面是時代的先鋒,功績不可磨滅,我們應該接受、發揚這份寶貴遺產”。張先生認為在西方出現的這股全面否定啟蒙運動的浪潮👖,主要發源於歐美的一些“左”派學者𓀍,多數屬於所謂“後現代主義者”。張先生在文中特別援引了國際18世紀研究會前會長🏇📟、美籍荷蘭學者達頓批判“後現代主義”謬論的觀點。(達頓即《啟蒙運動的生意》的作者🛤,三聯書店有中譯本)這篇講話作於歐洲的一次討論會上,等於參與了國際史學界對這個問題的論爭,同時也是對國內否定啟蒙普世價值的言論的一種批駁。

    張芝聯先生👮👮🏿‍♂️,為人謙和,平易近人,從沒有疾言厲色的時候。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個不會“老”的老人🧖🏼,總是很有興致的。在病痛之後,仍然騎一輛老式自行車在燕園裏走動。一次遇見他在淋漓細雨中悠然自得地踏著自行車🦯👩🏿‍💼,一手扶把🥍,另一只手撐傘,那時他已70多歲了。我開玩笑說,你可真是“老青年”呵!他晚年喪偶🫒,心理上受到很大的沖擊,身體也愈來愈不行了🆚。想來他是很寂寞的,我們同在一個城市💃🏽,卻難得見面🦼。如今是永遠再也見不到了。雖然都度過了八、九十個春秋,仍覺人生苦短。張先生這一代學者、教授🧑🏽‍💻,健在的越來越少了,每走一位👿,都不禁令人嘆息時光流逝的無情🤷🏽‍♂️。他們的風華文采🤦‍♀️、音容笑貌將永留在後人心裏☂️;對於文脈傳承,自有他們的不可磨滅的功績,這是還活著的人們的精神財富和幸運🐙。

    張先生在最後的歲月中除整理、修訂自己的文集外,還做了兩件重要的事。一是為尊翁張壽鏞先生整理、出版文稿👬🏻。再一件是設法恢復光華大學🧎‍♀️‍➡️🦇。前一件已見成績。後一件由於牽涉面太廣、問題繁難👮‍♀️,現只在上海華東師大內設立一個“光華學院”,總算部分地了卻了他一件心願。■陳樂民

     

    編輯👨🏿‍🍳:碧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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