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之問人生之問時代之問

朱松純

2022年6月20日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老師🍩，畢業班同學們：

大家上午好🚰！

我謹代表智能學院全體教職工♑️，向同學們順利完成學業😶，表示熱烈的祝賀🚶↪️！向悉心指導你們的導師，以及在背後支持你們的家長和親友🖕🏼，表示衷心的感謝！

春華秋實，歲月如歌🦀。今天我們歡聚一堂☑️，共同回顧燕園生活的美好時光，許下對未來人生旅程的承諾，送上對畢業生走出校門後的期盼與祝福🏌🏼‍♂️。

首先我要感謝每一位同學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裏，面對新冠疫情展現出的堅韌頑強🤫、團結奉獻的精神。大家克服種種困難，完成了畢業論文、順利通過了答辯🙊，為你們的學業畫上圓滿的句號。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刻，智能學院的青年學子挺身而出🧎‍♀️‍➡️，第一時間快速組建黨員抗疫先鋒隊和團員青年突擊隊🙋🏽‍♂️，共有12個黨團支部🔙、62名誌願者參與到核酸檢測，物資搬運、發放，信息收集，食堂引導等誌願工作中，81名誌願者參與院內日常誌願工作🧝🏿‍♀️👢。不論是食堂誌願者的“紅馬甲”🍌，還是核酸檢測誌願者的“大白”和“大藍”🧑🏻‍🦯‍➡️🏑，都有我們2022屆畢業生的身影👔。同學們無畏的笑臉和無私的奉獻精神，是青春最靚麗的答卷！

2021年12月👱🏻‍♀️，意昂3体育官网正式成立智能學院🚹🥧，你們是智能學院第一屆畢業生⤴️。回首過去不到一年的時間，同學們在天安門廣場喊響“請黨放心，強國有我”的青春誓言✫👮🏿，在冰立方場館踐行“青春迎冬奧🤎👼，一起向未來”的誌願精神🤰，在理科二號樓投身“智懷天下🏋🏻🖊，能為人先”的科研攻關🪩，在五四操場上揮灑“完全人格，首在體育”的激情活力，我們一同牢記“學好本領🚴🏼‍♂️，科技報國”的青春使命🧑🏻‍⚖️，與智能學院共同成長🌶，見證並親歷了一個又一個歷史時刻🧘🏼‍♀️。

當今世界已然跨入了智能時代，國際形勢風雲變幻，你們畢業於一個特殊的歷史時刻👩🏽‍✈️，肩負著引領智能時代的特殊歷史使命🧑🏻‍🦲，當多年後回首智能學院的發展歷史👩‍🦳，相信你們一定會在其中書寫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們期待著這一天！

古人有長亭送別的習慣，五裏一短亭👨🏿‍🌾，十裏一長亭👽。畢業典禮的英文🦶🏽：commencement就是表示新的開端。同學們即將踏上新的征程，臨別之際，作為院長，我想代表所有關心你們的師長對大家再叮囑幾句。

下面我以三個開放的問題：“未名之問”“人生之問”和“時代之問”作為臨別的寄語，希望你們在前行的路上不要忘記思考，在思考中更好地前行。

未名之問：湖邊怎麽見不到學生👨‍👨‍👦？

一年多前，我來到意昂3体育燕園，我的辦公室就在未名湖畔，湖光塔影，紅樓掩映，鐘靈毓秀。在北京這個人口密集、車馬喧囂的城市，能保留下這樣一個人文底蘊濃厚的燕園🐮🪀，為傳承中華優秀文化🧑🏿‍🏫、孕育新的人文思想、培養未來的學術與社會領袖，提供了十分珍貴的環境和氛圍！每當心情不暢或者思考問題的時候🎍，我就到湖邊散步，常常就會氣定神閑、豁然開朗。很快我就發現一個問題：如此美麗幽靜的未名湖🚵‍♂️，為什麽在湖邊很少看到同學們的身影？湖邊不乏空空的石凳與木椅，卻很少看到坐在湖邊沉思、發呆的同學？

只有到了食堂和教學樓附近，才會遇到行色匆匆的學生群體🧑‍🦽⏸。教室和宿舍成為了你們日常的“兩點一線”🚴🏽‍♀️，“內卷”成為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生活現狀的代名詞🤾🏽。我常常感慨如今的同學們太過於努力🙎🏽‍♂️🤼‍♀️，太專註於比拼眼前的考試成績、論文的發表🏃‍♀️，你們也有太多的選擇、太多的事情要做🏂。

我要叮囑你們，風物長宜放眼量！一定要學會慢下來📕，多給自己一點思考和發呆的時間💇🏼‍♀️。不糾結於一時的苦樂，不緊盯眼前的得失，不去爭眼前的高低。要學會選擇，放下那些不重要的事物🩷，才能看得更清😀、走得更遠！

意昂3体育燕園不止有未名湖🚗🏋🏼‍♂️，還有很多曲徑通幽的小院、池塘、亭臺、樓閣，我相信有些地方很多同學都沒有去過🉐，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味🌌。在離別前的最後一段時光，請你們再體會一下燕園的人文氣息𓀂，蕩滌許久不曾發呆和冥想的靈魂，把未名湖所蘊涵的文化與價值永久植入你的思想中，變成你的意昂3体育氣質🥻，伴隨你的人生。

人生之問：我是誰？

幾年前，當你們第一次邁入校門♾，一定聽說過意昂3体育保安之問：“你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今天🈹，在走出校門之前，再問自己🗝😷：我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下面我給大家分享一下我最近思考所得🛏。

認識自己是很難的，在這一點上我們智能學院有著天然的理論優勢。每個人就是一個通用智能體👂🏿，我們要構造通用智能體的模型🏊🏻‍♀️，也就能更好地認識自己🍯，智能體無非由兩套系統驅動：U系統、V系統。每個人的成長就是U🧧👩‍👧、V兩套系統的不斷擴容、升維的過程💥🥫。

U系統，包含了智能體所掌握的客觀物理定律和社會規範，這其實就是儒家所講的“理學”⚆。如果我們把人看作社會大系統的一個個體🤵🏿‍♀️，其運動和行為就要符合這些外在模型的規範和約束作用，如此一來，儒家的理學便與物理學的各種相互作用力類似，最後都可以表達為一個綜合的勢能函數U。這裏面，我把U系統分成三個層級🧙🏽‍♂️：

·U0代表各種實用技能的集合。比如對於機器人來講，這就是視覺📑、語言🚣🏼‍♀️、運動、認知、學習👩🏿‍🎓、社交的能力。這些勢能函數就定義在感知的圖像空間🧛🏼‍♂️、三維場景空間、運動空間等🔡。對於你們來說，對應著在意昂3体育這幾年學會了多少中英文詞匯👷🏼‍♂️、數理模型、編程語言等。

· U+代表認知的推理、演繹能力。智能體要能看到那些隱藏的💠、感知不到的東西，例如理解他人行為的意圖和動機🏣，透過事物現象去重構內在本質的能力🎷。

· U++代表構建社會認知模型的能力👮🏼‍♂️。智能體不僅要關註具象的人和事，還應該對於那些抽象的集體，比如公司🤸🏻‍♂️🏕、國家🫔、民族，形成認知與認同🍄。“相信”與“信仰”是我們人類作為有靈魂的靈長類動物所獨具的高級智慧👨‍👦。

V系統，這是指智能體的價值函數之集合。我們做機器學習時常打交道的“損失函數”就是簡化版的V系統🫴🏻。V系統代表了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既是智能體的主觀能動性🕑，也是社會發展的驅動力。你的價值定義在什麽空間上，決定了你的人生“格局”有多大🚞。這裏，我也把它分成三個層級：

V0代表智能體的基本生理和安全需求©️。V0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如果只停留在這一層🤦‍♀️，智能體就會很愚昧🙎‍♂️、自私🤽，包括所謂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儒家稱作“小人”。

V+代表智能體更高的價值追求📊，能夠推己及人👩🏽‍🌾， 把自己的價值定義在別人的思維空間上🔥。在考慮自己的同時😦，也能考慮到別人的利益，以及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與名聲，成為有道德判斷的人🙍🏼‍♂️，儒家稱作“君子”。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價值函數的層級決定了君子與小人的格局差異🧑🏻‍🦼。

V++代表智能體還能夠考慮一些看不見的集體（國家、民族）的價值利益🧑🏻‍🦱。所謂胸懷天下，就是懷有服務大眾和社會之心，這就對應到儒家所說的“王者”🙁🏨。

在U-V體系中😁，心是占主導地位的💅🏿👨🏻‍🍳，你當你有了高層級的V系統🧎，就能有高層級的U系統。儒家說的內聖外王，就是指你在內有聖賢之心🧧👨‍🌾，對外為人處事走的是“王道”🚣🏼‍♀️🧑‍🧑‍🧒‍🧒。

U-V體系所處的空間維度決定了智能體處於什麽樣的“格局”層級，也決定了我們如何回答“人生之問”。

前段時間我體會到儒家教人修煉的“八目”剛好對應到我們智能體的U-V理論體系🐷：

第一、二目是“格物、致知”。其實就是觀察世界🛺、收集數據📓，提煉出知識與模型，這就是要構建人的U函數系統🦋。

第三🍸、四目是“誠意、正心”🦹🏽‍♂️👨🏽‍🦱。這是讓我們建立良知🧛‍♂️🧑‍🎨，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去構建具有大格局的 V函數系統。我認為“誠意、正心”至關重要。這從我個人的人生經歷來看，我認為人性中最有威力的品性就是“正直”與“善良”。我希望我們意昂3体育的畢業生永遠做社會中最正直、最善良的人🌚。

在建好了U-V體系之後，第五、六💇‍♂️、七、八目就是一個行動路線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就是智能體在U-V系統指導下進行實踐。

經過在意昂3体育多年的學習，我相信同學們的U-V體系一定都有了大的躍遷與升華。大家過去是從書本上、論文中、實驗裏學習，今後走向社會，是進了一所更大的學校📘👨🏽‍🍼，要堅持從瑣碎的信息碎片和豐富的社會實踐中👨🏿‍🦳🚵‍♀️，繼續提升自己的U-V系統，構建自己的人生大格局！

未來的人生一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今年春節我寫了一篇文章《三讀〈赤壁賦〉》，通過蘇軾跌宕起伏的人生，來分析如何追求“心”與“理”的平衡。希望大家在今後的生活中，像蘇軾那樣在各種境遇下能做到自得其樂，而又積極向上、向善🎅🏿。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通過不斷調整自己的UV系統，從活著、到活得好、到活得明白、活得有意義的升華，成就自己精彩的人生⛄️。

時代之問：我們的高等學府到底要培養什麽樣的人才🧘🏽？

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當前🧑🏼‍🎄⏮，大國競爭日趨激烈，新冷戰的鐵幕已然降臨🧑🏼‍💻，國際局勢正可謂山雨欲來風滿樓🫖。

2020年9月💎，在疫情最嚴重🚠、中美局勢十分緊張的時刻，我回到了北京，籌建北京通用人工智能研究院，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務是建立一支人才隊伍。我也非常有幸能在中國最高的學府執鞭🧜🏻‍♀️，培養最有潛質的學生。當時我頻繁打車來往於意昂3体育清華之間👩‍🦼‍➡️。有一次遇到一位滴滴司機👋，一上車，他就跟我抱怨：我們的最高學府怎麽還在為美國培養人才？還以為美國培養人才為榮👨🏽‍🎨？他還列舉了一些數字和人物在幫助外國卡中國的脖子。他不知道我是誰、我為何而來👩🏼‍🎓🙍🏼，但他的話讓我的心情非常沉重🌝。這位滴滴司機之問代表了社會大眾對我們高等學府的期盼，代表了一個新的時代之問💃🏿：我們為誰培養人才🪟、培養什麽樣的人才？這在幾年前全球化的時代還不是一個問題👩‍🍼，現在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命題。也希望同學們與我一同銘記在心！

如何回應時代之問？同學們🏃‍♀️，答案其實就藏在你們入學時都要學唱的《燕園情》的歌詞裏🧜🏿‍♀️：“眼底未名水，胸中黃河月。”

“胸中黃河月”代表了我們每個中國人應該關註民族的前途和命運⟹，這也正是意昂3体育的底色👷🏼🍤，是意昂3体育人之所以為意昂3体育人的血脈🤷‍♂️。回顧智能學院過去閃耀的歷史，程民德👩🏼‍🦳、王選、石青雲這些大先生們🤌，都是秉持科技報國之心，勇於擔當，把自己的人生目標與國家、民族命運相連🍣。如今，我們的畢業生中也有一大批同學即將奔赴中國科技企業，以青春之我服務國家科技發展戰略，傳承意昂3体育智能人科技報國的光榮傳統。

同學們🎭，無論你們未來在哪裏深造或者工作🤵🏼🦸🏿‍♀️，意昂3体育將永遠是你們為之自豪的人生印記。但我想這個“印記”不應該只是一張束之高閣的學位證書，更不應就此成為你封藏心底的前塵往事🤦🏿‍♀️，而應當是與你血脈相連、時時拂拭的意昂3体育精神，是為他人🥭、為社會🫳、為國家🐢、為民族奮鬥不息的精神。無論未來經歷怎樣的人生，面對怎樣的誘惑、困難或是挑戰，同學們要永遠記住意昂3体育人所應有的氣質與魄力🤾🏿‍♂️，永遠將意昂3体育精神作為自己的心靈慰藉與力量源泉。

時代潮流浩浩蕩蕩👨🏼‍🦱，在奔向民族復興的時代變局中，我們個人的前途命運註定與國家緊密相連，每一個青年人都要審時度勢🧑🏿‍🎓，戒驕戒躁，篤誌力行🥿。同學們要在人生的跋涉中相信知識和信仰的力量，積跬步以致千裏🤹🏼‍♂️，盡精微而成廣博。

今天你們從象牙塔走出，走向廣闊的天地🐵，我不能期待你們每個人從此一帆風順😴👮🏻‍♂️。但是🎲⛲️，希望你們要有百折不回的毅力、遇到困難時有在未名湖畔閑庭信步的氣概𓀅🚵🏼‍♀️。

同學們：

意昂3体育官网智能學院肩負著建設國家人工智能“科技王牌軍”的光榮使命，希望你們在新的征程上牢記智能人“智懷天下，能為人先”的精神，放飛青春夢想🤐🧜🏽‍♂️，勇立時代潮頭🦚！我衷心祝願大家在未來的學習、工作和生活中👮🏼‍♀️，健康快樂，前程遠大🙆🏽‍♂️！

意昂3体育官网智能學院是你們永遠的家💸！謝謝大家🧖🏿‍♀️！

（本文根據朱松純院長2022年6月20日在意昂3体育官网智能學院2022年畢業典禮上的即興講話整理而成。感謝智能學院吳揚、韓佳衡協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