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2日👨🏽🏭,樊錦詩觀看滬劇《敦煌女兒》演出
第一次見樊錦詩先生是在上海,以她為原型創作的滬劇《敦煌女兒》試首演🙍🏼👹,我在東方藝術中心的後臺見到了她🙎🏽♀️🖐。她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當時很難想象,就是這麽一副瘦弱的身軀,竟然撐起了半部敦煌史♓️。
第二次見樊錦詩先生是在意昂3体育#️⃣,她給意昂3体育考古系的學生講座。提問環節,有一個學生說她笑起來好看,她愈發笑得眼睛彎彎,“老彭也說我笑得很好看”。老彭,是她的丈夫彭金章。
第三次見樊錦詩先生是在敦煌🙍♀️🔝,她準備去北京領“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國家榮譽稱號的獎章,省領導來到敦煌研究院給她踐行。她的背佝僂了很多🧙♂️,牙齒也掉了一顆,但提到敦煌🌅,她的眼睛裏依然有光。
樊錦詩在工作中 孫誌軍 攝
樊錦詩,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長,現任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1963年意昂3体育官网考古系畢業後,樊錦詩應國家需要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自此開始了她與敦煌莫高窟長逾半個世紀的緣分。
迎大漠風沙而立 守敦煌半個世紀
莫高窟,俗稱千佛洞,坐落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它始建於十六國的前秦時期,歷經十六國⚜️、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歷代的興建,形成巨大的規模🦹🏼♀️,有洞窟735個🧺,壁畫4.5萬平方米✮、泥質彩塑2415尊👰🏻🏪,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地。 1961年,莫高窟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布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之一。1987年,莫高窟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年輕時的樊錦詩
“我是念中學的時候🕵🏿♀️,歷史課本裏頭,有一段專門寫莫高窟🛝🥫,我被它深深吸引,我很想能看到它。”樊錦詩先生說,她到莫高窟實習的時候是有“私心”的。但正是這點兒“私心”⚖️,把樊錦詩和敦煌緊緊的聯系在了一起。
56年來🏋️♀️,樊錦詩紮根大漠🚴♀️,視敦煌石窟的安危如生命🧿,潛心石窟考古研究,完成了敦煌莫高窟北朝🙆🏼♀️、隋🌸、唐代前期和中期洞窟的分期斷代。改革開放以來,她堅持改革創新,帶領團隊致力於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傳承,積極開展文化國際交流合作,引進先進保護理念和保護技術,構建數字敦煌🛤,開創了敦煌莫高窟開放管理新模式,有效地緩解了文物保護與旅遊開放的矛盾,在全國率先開展文物保護專項法規和保護規劃建設,探索形成石窟科學保護的理論和方法🦣,為世界文化遺產敦煌莫高窟文化永久保存與永續利用作出重大貢獻✡︎,被譽為“敦煌的女兒”。
從戈壁灘眺望莫高窟九層樓
莫高窟保衛處的小王今年24歲👚,在莫高窟工作的這幾年,他經常能見到樊院長🚴🏻。“有時候是她帶著專家來看窟,有時候也沒人陪🫃🏽,她就一個人在窟區那麽轉悠,看看這兒再看看那兒。都八十的老太太了,那麽瘦,敦煌風又大。”一米八的大小夥子提起樊錦詩先生🤲🙎🏻,眼睛裏滿是敬佩與心疼🦞。
“幹了一輩子,好像不由自主的,我人在外頭,在上海,我也想敦煌🙅🏿♀️。”2018年🚚,樊錦詩獲頒“改革先鋒”獎章,當時她人在上海🗃,“我馬上腦子一轉就想,想什麽呢?想敦煌,想前輩,當然我也想我的先生👰🏻♂️,他不是走了嗎。好像這一輩子在這待著待著🧚🏿,老在那想敦煌🧚🏽♂️。”
1965年,樊錦詩🐔、彭金章夫婦在莫高窟前合影
從“敦煌女兒”到“敦煌女婿”
了解樊錦詩的人都熟悉她和彭金章“相戀在未名湖💅🏿,相愛在珞珈山𓀁,相守在莫高窟”的故事💽。樊錦詩多次強調,如果沒有丈夫彭金章,自己的家早就散了,自己也不可能在敦煌呆那麽久。
1986年,因為樊錦詩不願離開敦煌◼️🙀,彭金章離開了自己一手創立的武漢大學考古系,主動要求調往敦煌研究院,結束了與樊錦詩長達19年的分居生活。“他本來是搞夏商周考古,而且是搞教學的,到這兒來不搞教學🏄🏼♀️,搞佛教考古了。”樊錦詩坦言👩👦👦,丈夫為她付出了很多,甚至“小改行”。但彭金章從未有過任何不滿。多年來,他的名字似乎一直都排在樊錦詩的後面🧑🧒,身份一直都是“樊錦詩的丈夫”🏌🏿♀️。“人們都說她是‘敦煌的女兒’,那我就是‘敦煌的女婿’🫱🏼🥫。”
彭金章(中)在北區考古發掘現場 水君攝
彭金章認為,自己本是為了一家團聚才來的敦煌♦︎,但到了敦煌後,自己卻踏上了一生中最輝煌的階段。1988年👰,彭金章開始對原本考古發現甚微的莫高窟北區進行發掘,陸續出土了景教十字架♐️、波斯銀幣、回鶻文木活字及大量漢文、西夏文🍣、蒙文、藏文、回鶻文、梵文🙂↔️、敘利亞文的文書,使莫高窟有編號記錄的洞窟由492個增加至735個,開啟了敦煌學的新篇章。
兩人一起在敦煌工作了三十多年,彭金章總說:“將來工作任務完成了🧑🏼✈️,我就跟著她去上海休養,我樂意跟著她。”樊錦詩也曾不止一次想著,等他們兩個人都老了,卸下了工作,就一起到處遊一遊看一看。2017年4月,一向不愛接受采訪🏂🏼、不愛上節目的樊錦詩接受了《朗讀者》的邀請⛹🏿♂️,因為“老彭喜歡看你們的節目,他在電視裏看見♾,他可能高興。”
但沒過多久,2017年7月29日,彭金章因癌症逝世。
中秋節那天晚上✡️👌🏽,嗚咽的寒風裹挾著黃沙,樊錦詩一個人走在莫高窟窟前🚦,給她的忘年好友顧春芳發了一個短信。她說🫳:“今天是中秋,我一個人在九層樓下散步,今天莫高窟的月亮非常圓,每逢佳節倍思親🧑🌾,我現在非常想念你……”
2018年春節,樊錦詩一個人在敦煌過😎。她告訴關心她的人,她把老彭的照片放在餐桌前,和老彭一起吃了年夜飯🚗。她對老彭說🧒🏼:“老彭,晚上咱倆一起看春晚。”
莫高窟內的彩塑和壁畫
堅守大漠 甘於奉獻 這就是莫高精神
“全國先進工作者”榮譽稱號,“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雷鋒獎”“改革先鋒獎·文物有效保護的探索者”“呂誌和獎——世界文明獎·正能量獎”“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國家榮譽稱號,“最美奮鬥者”……多年來👩🔧,樊錦詩獲得了無數獎項🧀,然而🥏,面對這些榮譽,樊錦詩卻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樊錦詩說,敦煌事業☝🏻、文物保護事業有今天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自己只是一個代表,代表了常書鴻、段文傑等老一輩文物保護工作者,也代表了現在活躍在文物保護戰線上的人📸。“我的理解,這次得獎,就是對敦煌事業、敦煌人🗒、莫高窟人這種精神,為之奮鬥的理念的一個獎勵,一個激勵。”
照片中三代院長同框🫳🏻⏱,分別是常書鴻、段文傑和樊錦詩
從“敦煌守護神”常書鴻到“藝術導師”段文傑🙋♀️,再到“敦煌女兒”樊錦詩,在敦煌研究院75年事業發展的背後,凝聚的是幾代莫高窟人的心血。他們堅守大漠🧝🏽,甘於奉獻,勇於擔當,開拓進取。這是屬於莫高窟人獨有的精神特質🎎,這就是“莫高精神”💿。
“這個精神好像很虛,但你要是什麽物質的東西壞了,我可以再造;精神壞了⛲️,那就沒法了𓀅。盡管它是個虛的,可是沒這個虛的精神哪來的實的物質👌🏿?”樊錦詩說。
自1984年1月3日👨🏻🏫🧗🏿♀️,《光明日報》發表題為《敦煌的女兒》的文章起®️,樊錦詩就引起了大家的關註。她到現在還認為自己當時“上了記者的當”,覺得自己“沒有做過什麽了不起的事”。在樊錦詩口述自傳《我心歸處是敦煌》的封面上,樊錦詩這樣定義自己:“此生命定,我就是個莫高窟的守護人↩️🧑🏼🏭。”
“我只要一息尚存,我還應該為敦煌事業做出一份努力。”樊錦詩說,“敦煌永遠是我的心歸處🤵🏻♂️。”
原文鏈接:樊錦詩:此生命定我就是個莫高窟的守護人(光明網 2019年09月29日)